有一个问题我从做研究员到现在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投资作为一种智力竞技活动，运动员竞技成绩的稳定性远小于其他运动。以棋类、单人球类运动为例，这些运动的世界冠军几乎不可能输给省级冠军，省级几乎不可能输给市级冠军，作为业余爱好者的我们，即使是面对区级冠军也几乎毫无胜算。但投资中却经常出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现象，即使刚出道的经验不足的小将也有可能一鸣惊人。

这个问题有许多经典的答案。首先，棋类、球类运动都是明确规则下的重复博弈，看起来竞技性强，实际上自由度不高；而投资面对的是真实世界，充满着不可知的变化，其不确定性远高于规则游戏。另一方面，投资是不完全信息博弈，每个投资者对其他参与者和市场的总体参数几乎是一无所知，因此不存在刻意练习和强化学习的基础，市场的信息过于浩瀚以至于穷尽人类商业史也无法对市场进行有效的归因。

这个问题可以衍生出很多问题，例如聪明和勤奋在投资成功中到底有多大的作用。诚然，聪明和勤奋都是投资成功的重要素质，但是显然不是唯一重要和最重要的，否则的话，直接根据智商和工作时长就能先验地选出最杰出的投资者。但是反过来，对于棋类运动来说，聪明和勤奋几乎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体育运动则是由身体天赋和勤奋决定的。

我认为这是投资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每个投资者都应当认真回答。尽管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能力提出媲美经典理论的哲学思想，但作为市场参与者，我们至少应当有与之相匹配的方法论，这样才有可能不迷失在随机与未知的海洋之中。

篇幅有限，接下来我将着重阐述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两点：公理体系与反馈机制。

对于任何投资方法论，都应当明白自己建立在什么样的公理之上，公理就是那些无法证明或证伪、但却先验正确的判断。“低买高卖”显然是一种公理，是普适正确的。“价格最终会回归价值”也是公理，但显然隐含了一些对市场基本特性的要求。在市场中选择什么样的方法论都无可厚非，但投资者务必要明白这个方法论的公理是什么，从公理走向投资判断的时候经过了哪些假设，这些假设是否正确，乃至于底层公理是不是先验正确，这都是需要谨慎思考的。

而正确的反馈机制是我们进步的前提，从市场纷乱复杂的信号中识别正确的反馈是每个投资者的必修课。棋类和球类运动都有“定式”和“分解动作”的概念，把一个巨大的比赛结果分解成无数个小的比赛，这些小的比赛就是“定式”和“分解动作”，他们都是可以进行反复地刻意练习和强化学习的，这样运动员就有清晰的方法和路径进行训练和提高，这时候聪明和勤奋就起了主导作用，业余选手下棋或打球多年却没什么提高的症结也在于此。但遗憾的是，主动投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分解动作，投资世界的反馈路径都是隐秘的、不确定的、甚至可能有误导性的，认识并且利用这些反馈路径，需要的不止是聪明和勤奋，更重要的是“智慧”。

最后，我也有一些感悟和读者分享。人类历史上的投资大师灿若星河，他们性格和成长路径不同但是都创造了杰出的投资成就。在我看来，这些大师的成功更多是哲学与方法论的成功，他们掌握了市场的“圣杯”并将其充分地发扬光大。表面上看，哲学与短期业绩毫不相干，但从职业生涯的角度看，我认为哲学思想是业绩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易方达基金 包正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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